凝海

【巍澜】放逐（七）

赵云澜一扇翅膀，不小心把沈巍扇没了。

剧版背景。沈巍黑化预警。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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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完结了，接下来很多心理描写，进不去码字状态有点难搞。

所以我还是去肝超鬼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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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赵云澜回到家，在门口站了足足一分钟时间，然后狠狠地把手里的塑料袋扔到对面的墙上。

“沈巍，你这混蛋也太狠了！”

赵云澜是有异能的。

这个异能让他在万年前的沈勉和大庆面前装足了世外高人，也让他在万年后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找到了沈巍。但他并不知道这个能力究竟算是什么，说成直觉有些太空泛，说是预知又不太准确，因为有时候他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到最后，他索性将之称为“狗屎运”。

半吊子的能力不知从何而来，可能是动用圣器的副作用，也可能是海星鉴半成品疫苗的产物。这东西就像是下载了盗版软件，不仅功能不全，连使用说明都没有附带一份。甚至于在沈巍研究了一下午之后，也只能皱着眉头宣布连他的学习能力都不承认这玩意也算是个异能。

“至少我这有问题的异能应该不是从你身上学的。”黑袍大人看他一脸郁闷的样子，甚至还安慰了一句，倒也确实让他稍稍好受了一些。

他一直没弄明白这能力究竟怎么用，极限又在哪里。直到刚刚进门的时候被扑面而来的违和感淹没，让他近乎条件反射一样，第一次主动激发了那个能力，他才发现原来在脑海中向前回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也是能够做到的。

他的能力是时间，或许确实与多次动用圣器有不小的关系。所谓的预感与直觉，大概就是在时间长河中捕捉到了一颗细小的砂砾。这样的描述听上去可比“狗屎运”要高大上了不知多少倍。

然而赵云澜丝毫没有技能升级的喜悦。他只觉得满心火气蹭蹭地往外冒。

“能消除记忆了不起啊，混蛋！”

 48、

与其说他是被镇魂灯镇压了七千年，不如说是他没有找到破封而出的动力。直到在梦中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人。

镇魂灯仍在原来的地方摆着，里面的火焰已经熄灭了，但仍散发着隐隐约约的能量波动。也不知沈勉是忙着抓逃犯没顾得上将圣器收起来，还是太过相信警卫队的实力。

沈巍站在曾经囚禁他的天柱，一件件将另外三件圣器取了出来，将它们与镇魂灯放在一起。随后他闭上眼睛，近乎虔诚地将双手捧在胸前，仿佛是在祷告。

慢慢地，一点点白芒在手心上方凭空出现，像是新生的星子在宇宙深处不知疲倦地燃烧着，终于越来越亮，直到整个空间都被柔和的白光充斥。

沈巍盯着自己的手心，眸子映射着白色的光芒，显得璀璨异常，仿佛灵魂深处燃烧的火焰冲破了重重束缚，终于透过双眼冲了出去。

他轻轻一笑，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温柔，然后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团白光送进了镇魂灯里。光芒接触到灯芯的一刹那，镇魂灯中亮起了刺目的光芒。几乎同一时间，长生晷、山河锥、功德笔，三件被他神不知鬼不觉从特调处“借”来的圣器，也一起微微颤动起来，与镇魂灯同时悬浮到了半空中。

圣器共鸣产生的波动使得整个空间都在颤动。沈巍心不在焉地想，这下就算沈勉再迟钝，也该察觉出异常了。

事情进行得无比顺利。不出所料，赵云澜身上的白能量便是激活圣器的关键。他现在只需要再混入一点自己的能量，就能将时空通道重新打开。圣器能将赵云澜送回上古，自然也能把他送回去。

他可以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将所有错误的根源修正过来。一切的起因就是昆仑没有去见他……没关系，既然你不想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你。

他们会再一次、初次见面，会将本该发生却没有发生的对话进行下去。他会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抢走他的面具，然后满口天花乱坠地将他夸得面红耳赤，再像逗小孩子一样将一根棒棒糖戳进他的嘴里，看着他意外的样子哈哈大笑。那颗糖会很甜。

然后……

然后呢？

沈巍像座雕像一样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半空中围绕着他缓慢旋转的圣器。从赵云澜身上悄悄取出的白能量是有限的，圣器的共鸣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远处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声和脚步声。很快就会有人来阻止他。但他只需要抬一抬手，就能将这些人全都甩在身后。等他改写了万年前的历史，整个时间线都将不复存在，正如那些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画面。

可是……改写了又能如何？

赵云澜曾经得到过一次改变历史的机会，但他做出的唯一改变，就是不再与他见面。

那么，他就算回去了，强迫着昆仑与他相见，又有什么用呢？最多不过像现在这样，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逼着他与自己虚与委蛇。

连共享生命的契约都无法让另一个时间线的赵云澜留在身边，他还有什么能给的？

沈巍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到这里，此刻却只剩下无力。仿佛万年的执念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土崩瓦解，露出内里早已腐朽疲惫的灵魂。

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太过虚无缥缈了，就像是山间的一缕清风，无论他怎样紧紧地攥住，最终都会从指缝间跑得一丝不剩，连一点点触感都不肯给他留下。

黑袍使天赋卓绝，万年未逢敌手，却终究无法得到不属于他的那颗真心。

 49、

黑袍使出现的消息传来时，赵云澜正满世界地找媳妇。

听到消息时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神情混杂着愤怒与兴奋，显得颇为凶残。

抽到短签不得不跑来当信使的特调处小郭同志看到他这幅表情，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隐隐竟有些担心起黑袍暴君的人身安全。

 50、

另一个未来的碎片在脑海飞速闪现，像是被按了快进的电影。似乎在接触了四件圣器之后，异能的反噬再次加重了。

他的后背紧靠着着天柱，面对着一脸怒容的弟弟……这个画面竟然也似曾相识。

沈巍头痛欲裂，碎片出现得太快，他的思维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然而他仍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沈勉就是夜尊。夜尊……夜尊是可以杀死他的。

他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希望这一次，他的预知没有骗他。

黑能量四散飞舞，像是无数黑色的雪片，妖异而绚丽，使得无人胆敢进入天柱的范围。黑袍暴君手持长刀站在重围中央，身上穿着的却是一身精致得体的海星服饰。他的脸上带着疯狂又畅快的笑意，仿佛已经稳操胜券。

“哥哥，不要再冥顽不灵了！”

“不然你们想怎么样呢？”他的眼神轻蔑，像是在看一群蝼蚁，“就算我束手就擒，你们也没有办法关得住我——”

 51、

“——除非你能我的异能全部吞噬掉。”

“你这人，别教唆小孩子乱吃东西！”

又是这个声音。

又是这个人。就像万年前突如其来的相遇和万年后毫无征兆的重逢，每当他疲惫得想要放弃的时候，这人又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带给他虚假的希望。

但他知道这只是另一场梦境的开篇。这些梦在一步步引诱着他坠入漩涡中心，直到他的一切存在都如同被改变的时间线那样，被撕扯得粉身碎骨。

他不会再相信他了，不会再上当了。

沈巍这样想着，却仍是心甘情愿地停止了挣扎，任由锁链缠上了双手，也缠上了灵魂。

 52、

天柱被击出了裂纹，周围空间已经有崩溃的迹象了。

一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现场的赵云澜气得咬牙切齿。若是他的怒气也能化为实质，恐怕眼前的天柱连着半拉地星都要彻底报废了。

兜兜转转一大圈，这混蛋居然还想忽悠沈勉将他吞噬掉。然后呢？俩人再自爆一次，再把空间炸漏了，然后自己再点一次灯？一切再回到原点？

吃饱撑的啊？合着自己搞了那么一通事，就是为了跟黑化了的沈巍滚几次床单吗？！

……别跟我说“改写了一万年历史就为了跟你上/床”这句话其实超浪漫！

大庆在赵云澜耳边飞速介绍着情况，仿佛见到了救世主。等赵云澜听说他们刚刚赶到现场的时候，沈巍身后有一个未成形的时空隧道不知通往哪里，再一结合地上那四件一直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圣器，他心里那根弦嘎嘣一下就断了，直接在心口抽出了一道血痕。

别人不知道圣器共鸣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你这是打算去哪？”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时候还没原地爆炸实在是很有涵养的表现了。

“此事与昆仑君又有何干？”面前这人居然还在装傻，当真是演得了无辜小白兔也扮得成邪恶大灰狼。还当什么教授啊？到时候去找家经纪公司直接出道得了！用不了两年就能混成影帝！

赵云澜也想装个傻……然而他实在没有沈巍的演技，当场就被气乐了。

“陛下莫非忘了，”他几步走到沈巍面前，一脚把镇魂灯踢到一边，盯着他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虽然是海星人，但也是有异能的。”

“昆仑君莫非是想与我打上一场，分个输赢？”沈巍轻嗤一声，笑得一脸嘲弄，仿佛手腕上禁锢黑能量的锁链只是个装饰，完全不影响他跟别人大打出手。

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赵云澜气得狠了，难得露出了同样嘲弄的冷笑。

“我的战斗力与黑袍陛下自然无法相提并论，”他讽刺道，“不过有些时候倒是有用得很。”

沈巍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不过仍是兢兢业业地保持着人设。

“莫非昆仑君的异能可以一劳永逸地将我囚禁起来，让我再也逃不掉？”

“试试看也无妨——”赵云澜不愿意再浪费时间跟这混蛋斗嘴了。他带着恶劣地笑容，直接将包袱抖了开来，双眼紧紧地盯着沈巍，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拆吃入腹。“——我的异能是时间，用得不是很熟练，但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有时还是可以看到的。”

沈巍……沈巍果然笑不出来了。

赵云澜见状，笑得更凶残了。

“黑袍陛下，解释一下吧？”他狠狠地磨着牙，声音一字一句地从齿缝挤出来，“上完了就跑不说，居然还把我的记忆给抹了……绿江的狗血小言都不敢这么写了吧！”

 53、

地星议会与海星特调处的一众成员就这样看着昆仑劈头盖脸把黑袍暴君痛骂了一顿，而被骂的人始终垂着头站在原地不敢还口，不由得对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产生了深深的敬畏。然而听着听着，这位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越来越不对劲。

这哪里是来抓逃犯的？分明是堵到了始乱终弃的男朋友……

不是说……昆仑是被黑袍绑架，然后被强迫那啥的……吗？

看这气势也不像斯德哥尔摩候群症啊……

几分钟后，赵云澜终于停止了对大猪蹄子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控诉，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眼一歪就看到了沈巍的后背。沈巍今天并没有穿着黑袍出现，而是保持着沈教授的外型。他的上身没有穿外套，单薄的白色衬衫根本无法藏得住后背的血迹。

不是还没打起来么？怎么……

赵云澜愣了一下。衣服没有破损，这几道血痕不像是战斗中受的伤，倒像是……倒像是前一天夜里被他用指甲挠出来的……

可就算是他抓得再狠，也不至于直到现在还在往外渗血吧？

赵云澜一下子急了，记忆中沈巍强行淘换黑能量过程中的异常状况无比清晰地闪现在脑海。他上前一步，拽住沈巍的胳膊，然后抬手就去扒他的衬衫。

“怎么不能自愈了？”

之前一直保持着一脸非暴力不合作的沈巍被他的动作搞得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时扣子已经被扯开了两个，吓得他赶紧甩开赵云澜的手，双手挡在胸口，后退两步，直接站在了天柱边上。

“没有的事。”

“别逞强！”赵云澜现在对他的话一点都不相信，“没有的事你后背又是怎么回事？”

沈巍闻言，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就这样盯着赵云澜说不出话来。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对视半晌，黑袍使终于败下阵来，板着一张脸侧过身。一丝黑雾从伤口出涌出，转眼间后背的皮肤就变得光洁无暇。

“行了吧？”他颇有几分恼羞成怒地反问了一句，然后给自己罩上了一身黑袍，耳朵还有些泛红。

……哦。原来是故意的。

赵云澜老脸一红，干咳一声，在周围一群人诡异的目光中难得有点难为情。这家伙不仅喜欢在别人身上留记号，在自己身上也是啊……

围观众神色各异。

黑袍使故意在自己身上留下疤痕，这件事我们似乎不应该深入解析。

黑袍使施展自愈能力的时候手上还缠着黑能量抑制锁链，这件事最好也别深入解析了。

 54、

“你是……你是怎么发现的？”

时间回溯并不是被动技能。赵云澜只有发现问题之后主动查看，才能看到被抹去记忆的一幕。沈巍纠结了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那里露出了破绽。赵云澜身上的痕迹都被他仔细地治好了，包括不可言说的位置，按理说应该是察觉不出来的。酒店房间也被小心翼翼地布置成只有一个人居住的样子，连登记的资料都被伪造好了，写的是赵云澜的名字。在他编织的记忆中，赵云澜是个普通人，不久前决定到特调处去应聘，所以临时住在酒店里。

若是在他离开后现在的时间线依旧存在，那么剩下的事沈勉完全能够替他圆过去。即使在决心要将历史完全改写的时候，沈巍依旧为赵云澜安排好了后路。

所以为什么赵云澜这么快就发现破绽了呢？

“问题太多了。”赵云澜翻了翻白眼，“你临走把自己的痕迹都抹干净了，但抹得有点太干净。我住过的地方都跟狗窝似的，不可能这么整齐。”

“……”

确实是疏忽了……沈巍的脑海中闪过另一个时间中赵云澜的公寓，嘴角微微抽搐。确实是乱得让人刻骨铭心，直到另一个沈巍住了进去才算是改头换面了。而自己当时只顾着尽快去特调处将三件圣器拿到手，便也没想这么多。

“还有，冰箱里剩下好多食材，显然不是我买的。我又不会做饭。”

“……”这也是一个破绽。赵云澜是不会做饭的，没有沈巍的时候他只会叫外卖。

“最主要的是，”赵云澜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个小塑料包，然后一把扔到沈巍脸上，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一个人住的话还买个鬼的套啊？给黄瓜用吗？！”

“……”没有沈巍的赵云澜，与有沈巍的对比，天差地别的又岂止是生活方式。

所以……所以赵云澜他自己，究竟更希望成为哪一个？为什么……非要改变这一切？

“所以你认了吧，沈巍！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的！”

“可你没来找我。”

“……什么？”

“你没来找我！第二次回到上古，你自始至终都没来找我！”

 55、

赵云澜得到过一次改变历史的机会。他做出的最大改变，就是没有以昆仑的身份与黑袍使见面。

从预言中的情景来看，赵云澜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厌恶。怎么到了最后，最想改变的事竟然是与他相识呢？

明明自己……那么喜欢他。

喜欢到万年不改初心，喜欢到可以放弃尊严，喜欢到即使全部存在都被否定，还硬是靠着执念记起了被抹去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后来自己做出了什么事情吗？但是如今的他或许已经罪无可恕，另一个沈巍却不会。另一个他就连喜欢赵云澜都小心翼翼得不敢让他知道，生怕会因此给对方造成负担。他只想默默地守在他身边，照顾他，保护他，每天看到他，哪怕只是作为朋友。

他怎么可能会伤害赵云澜呢？

“我究竟做出过什么事情，让你厌恶到了这种地步？竟让你后悔与我相识？”

这人如此心软，哪怕自己对他做下那样不堪的举动，他都并没有怨恨他，甚至现在还愿意来见他。

那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自己究竟、究竟要犯下什么滔天罪行，才会让赵云澜宁愿从未相见？

沈巍就这样红着眼睛，嘶吼着朝赵云澜道出了一直盘桓于后者噩梦中的质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