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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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3用户名ominoushunter
神秘字符寄了,随缘吧

【诡秘】烙印(上)

简介:阿兹克·艾格斯为了他的学生,究竟愿意做到哪一步?

克兹克无差。

——————————

 

 

 1、

——————

亲爱的克莱恩:

 

距离上次对话已经将近四个月,你依旧没有再次苏醒的迹象。即使早有预料,我仍感到有些怅然。

几年的时间过去,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与你单方向的通信,心中却总是有些隐隐的缺憾。旅途中有无尽的宝藏,每一天都会带来全新的感悟,我也很清楚地知道信件所连接的是怎样稳固的锚点,但这些都无法代替触手可及的距离所能赐予的满足与心安。

你所承担的远比我要沉重,我想对这一点体会也比我更深。

能在那枚金币的牵引下得到与你对话的机会,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无比庆幸的事了。

 

前不久我卷入了灵教团皇室派策划的一场动乱中,却因此寻找到了一个机会,可以恢复以往的实力,甚至更进一步。这段时间我并没有继续之前的旅行,一直在为此进行准备。

事情已经基本解决——剩余的皇室派成员已经以灵魂起誓,向我效忠。唯一未解决的麻烦是两名逃离的半神。我本打算追查下去,但贝克兰德那位爱吃冷饮的小朋友告诉我,我接下来想要进行的尝试与他们的目的有所重合,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具体的情况黑夜教会已经知晓,想必也会有所安排。鉴于我此次尝试需要的时间并不确定,若我那时还未回归,可以用我的铜哨作为信物,得到效忠于我那部分人的助力。

 

我对于这次的尝试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你无需为我担忧,我已经针对可能出现的变故做出了安排。哪怕失败,也不会有完全失控的危险。

我并非喜爱争斗的人,甚至相对于所拥有的力量而言,我所承担的责任一直都少到令人诟病。若是可以,我更愿意以一个普通旅人的身份,游览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将所见所闻一点点记录下来与你分享。

然而时代已经变了。距离预言中的末世仍有十几年时间,平民的生活在表面并没有什么改变,甚至因为各种势力都在维持微妙的平衡而显得更加安宁。但是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暗流已经开始翻涌。

你并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太多的忧虑,甚至将你正在进行的抗争形容得像是个有趣的调剂。但我想,你只是不愿意让我为无能为力的事情感到困扰。

我希望能帮到你更多。

你在提到圣典这个话题时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但我在听到的时候其实是很开心的。那些文字中将我描述成了追随你最久的存在,而我也期盼着能够一直陪伴下去。

 

愿能以更好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重聚。

 

你的老师,你的死亡天使,

阿兹克·艾格斯

——————

 

 

 2、

对于灵魂和记忆了解多了,克莱恩越发怀疑记忆的缺失是否真能将一个人的性格完全改写。

在与福生玄黄天尊对抗的几年里,他落入下风的时间其实是多一些的,有的时候几乎被完全压制住,只能凭借本能给自己留下脱离梦境的契机。在那样的对抗中,天尊会为他编织出一个个或美好或恐怖的梦境,将他的记忆完全剥夺,然后通过梦境的发展一点点磨灭他的人性。

但是经历过几次这样的梦境后,克莱恩便有了很重要的发现。天尊擅长编制梦境,扭曲现实,然而却无法凭空编造出一个人格。克莱恩在梦中所展现出来的所有性格,冷漠的,善良的,懦弱的,勇敢的,愤世嫉俗的,热血澎湃的,都是过去的自己所拥有的。他在梦中的种种行为,都是克莱恩本人发自内心的选择。

这样的梦境是最难以应对的。天尊像一名顶尖的导演一样,诱导着他做出各种各样在正常情况下绝不会考虑的选择。而克莱恩清醒后,便会花费极大的精力审视这些选择,从中找出属于自己的痕迹,从而证明他的人性并非可以肆意扭曲的假象。他想,天尊或许只需要找到一个机会,让他做出一个与自我认知完全相悖的选择,便可以彻底击溃他的防御。

阿兹克先生……是否也曾经历类似的事情?

在逐渐找回记忆的过程中,他会不会对过去的自己感到陌生?会不会觉得自己仿佛在各种不同记忆与情感的迸发中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一个人?人是会变的,而两千年更是难以想象的长久。若这样的改变是循序渐进的,他会有足够的时间自我审视,从种种不同的举动中找出完整的轨迹。

可是阿兹克·艾格斯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他的记忆在每一段人生中虽然是逐渐恢复,但是所用的时间与两千年的沉淀比起来实在太短了。

阿兹克先生在回想起属于死亡执政官的经历时,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克莱恩不忍心猜测,却总是忍不住去想。

他的阿兹克先生,温柔的、睿智的、对生活和生命总是拥有着无限热爱的阿兹克先生,究竟是如何面对那个人性淡薄、冷酷残暴的死亡执政官?

克莱恩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在阿兹克陷入沉睡前最后一次与他相见时,明显比之前沉默了许多。那一次的旅程太过意外也太过惊险,他见证了太多隐秘的信息,到最后阿兹克放弃了一半灵魂,女神开始侵蚀死神权柄,而克莱恩也第一次正视自身与黑夜女神的关联。正因为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克莱恩直到很久之后才猛然惊觉,那应该就是阿兹克先生在恢复了死亡执政官的记忆后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这应当是他最不愿面对的事情,甚至宁肯放弃死亡执政官的力量和未来的一切可能。他无法与过去的自己妥协,无法与自己和解,即使克莱恩站在外人的角度能够从当时的历史背景下为他拼凑出完全合乎情理的解释。

他在黑夜女神面前做出的选择也许不仅是为了保持人性,更多是源于恐惧。作为死亡执政官的经历已经让他难以接受,若是再加上那一半更加陌生的灵魂——一份被死亡与人心的贪欲侵蚀、只剩下本能的灵魂,他害怕自己会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

克莱恩越来越清晰地理解这样的恐惧,更加不会因此看轻阿兹克,虽然换成他自己,也许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人性与神性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它能够容纳的弱点与缺憾。

比起全盛时期的死亡执政官能够为他带来的助力,克莱恩更希望他的阿兹克先生能够一直拥有内心的平静。

这是他的任性,也是他在旧日逐渐蔓延的神性面前,最后的反抗。

 

……

灰雾之中,克莱恩盯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想从其中看出哪怕一点点迟疑或不安,最终颓然呼出一口长气。他从空气中拉出纸笔,十分清晰地写下了占卜语句。如今的他早已不需要凭借这种最初级的媒介进行占卜,但这样的仪式感仍能帮助他在过于复杂的心绪中保持足够的冷静。

“阿兹克先生的尝试对他有危险。”

吊坠沿着顺时针方向转动起来,越来越快。

 

 

 3、

“人我带回去了。我会亲自面见黑夜女神。”

愚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伦纳德·米切尔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只看到模糊的人影以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搂着那位死亡天使,随着灰雾消失不见。完全消失前,灰雾中伸出一只触手把他腰间挂着的铜哨卷了过去,顺便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去兴师问罪,毕竟愚者座下的死亡天使看上去是受了教会封印物的影响才失控的……伦纳德一屁股坐在废墟边缘的石头上,这才感到自己后背上全是冷汗。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趁着同伴们没注意到这边,低声问道。阿兹克·艾格斯变成一条白羽绿麟的巨大羽蛇之后,他就不得不闭上了眼睛,自然错过了后续发展。

“愚者突然降临,把祂控制住了,用的也是神话生物形态。”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的声音过了几秒才响起。老头在阿蒙本体陨落在源堡、愚者进入沉睡后不久就十分嫌弃地停止了寄生。只是祂一向嘴硬心软,当伦纳德参与到了可能有危险的任务时,还是跟了过来。“然后阿兹克·艾格斯就恢复正常了。”

伦纳德眨眨眼睛,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你敢不敢把开头和结尾中间那部分说全’。

“也不算完全正常……”帕列斯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注意伦纳德的眼神,“直到最后祂的翅膀也没能收回去。虽然尚未完全失控,但不能控制神话生物形态……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也不知他之前经历了什么……”

“尚未完全失控?”伦纳德喃喃重复。惊鸿一瞥的羽蛇轮廓和布满整个天空的苍白火焰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让他很难想象这会是始作俑者尚且有所收敛的结果。

“这可是序列一的神话生物,哪怕我在全盛时期遇到了,也不能掉以轻心。”帕列斯轻哼一声,“若是祂完全失控,在场所有人看到神话生物形态的第一眼就会跟着失控,甚至连我也会受到影响。现在祂至少还有意识地对你们手下留情,还能被愚者一句话安抚,说明人性还是占了上风。”

“赞美愚者。”伦纳德想不清楚,决定放弃这个话题,转而开始思考更关键的问题。

“说起来,愚者先生已经可以离开源堡了?看来克莱恩也快醒了吧!愚者先生把哨子拿了回去,大概就是要交还给克莱恩的……”

交还?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看着自家这傻孙子坐在原地碎碎念,不由叹了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4、

阿兹克并没有完全失控,在听到他喊出的名字时,便在一瞬间恢复了清醒。

但克莱恩直到将对方连身体带灵魂整个拖回源堡,仔仔细细地确认过状态后,仍是无比后怕。他这次醒过来还没过多久,起床气都没散干净,仅仅来得及将近几个月的变故理清楚,便听到了伦纳德火急火燎的祈祷声。也幸亏他的状态趋于稳定,否则甚至无法降临现场。

若是醒来得再晚上几天——

或许是太过疲倦的缘故,阿兹克先生在被带到灰雾之上后一直十分配合,坐在长桌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克莱恩,由着年轻的诡秘之主手忙脚乱地为他检查身上的伤口。等到克莱恩渐渐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不好意思,将被扒拉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替他整理好,他才抬起胳膊,有些犹豫地揉了揉年轻人的脑袋。

“克莱恩……”五官柔和的死亡天使轻声叹息着,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手掌在他的头顶多停顿了几秒钟,这才有些不舍地放开。

“我对自己的意志太过自信了。”没等他开口询问,阿兹克便主动解释道,疲惫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愧疚,“那位‘星星’先生携带的封印物里面有我另一半灵魂的痕迹。我的状态还并不稳定,受到的影响有些大。”

他身上原本的衣服在变为神话生物形态时便毫无意外地被庞大的身躯撑得四分五裂,现在套着的是被克莱恩从历史投影中扯出来的那身黑色绣金线长袍。一对巨大的白色翅膀从脊柱靠近腰部的位置向两侧生长了出来,收拢在身后,将明显不是为神话生物设计的长袍戳出两个窟窿。克莱恩紧张的情绪逐渐缓解之后,才注意到羽蛇翅膀上的羽毛并不像想象中的锋利,而是十分柔软,乍一看就像两个毛茸茸的垫子。

似乎尾巴上也是毛茸茸的,整条蛇都是……克莱恩的思绪开了个小差。之前用触手捆住羽蛇的时候他自然没顾上手感如何,现在却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我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感应到了我的铜哨,但到达时却没有发现你的气息。战场那么混乱,再加上脑子不清醒,我好像一下子就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了……还以为又来晚了一步。”阿兹克表情渐渐平和,微微苦笑着睁开眼睛,有些自嘲地叹了口气,“都忘记了,你已经比我强大,不需要依靠我来救援了。倒是我,这次多亏了你……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克莱恩原本想说的话就这样在即将通过喉咙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情绪堵在那里,让他的嗓子有些发紧,甚至有点想哭。

这种行为对如今的祂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

他对阿兹克先生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对方曾经在他尚弱小的时候将他拉出血海,如同最尽职的导师那样为他解惑,提供助力。与此同时又留给他相当程度的自由与尊重,放任他追逐力量,追逐复仇的梦想,从不过问他想要隐藏的秘密。

阿兹克对他从无所求,所以克莱恩反而愈发执着地想要帮上些什么。起初是搜集记忆的线索,在对方沉睡之后又开始想方设法地解决灵魂不全的隐患,尽可能为他寻找锚点。等到真正成为愚者之后,克莱恩想,自己终于能够如老师曾经庇佑着他那样保护对方了。

但他的阿兹克先生似乎并不愿意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保护。

‘我希望能帮到你更多’

‘期盼着能一直陪伴下去’

他还没有弄明白阿兹克究竟做了什么,却也可以看出这并非是信件中所暗示的那种,做出些准备便可以应对的小麻烦。

 

“刚醒过来不到一天。”克莱恩在阿兹克身边的椅子坐下,手指下意识地在柔软的白色羽毛上摸了两把。那对翅膀一直没收回去,看得出来是目前尚不能完全掌控神话生物形态的表现。这是他得到的第一个信号,表明他的老师做的事或许比想象的还要危险。

“您究竟做了什么样的尝试?”他尽量委婉地说,“你我都知道,您现在的灵魂并不稳定,强行提升阶位很有可能被永暗之河中的死亡烙印影响……”

 

阿兹克闻言,笑得有些古怪。

“我去了趟永暗之河。”他说。

 

 

 5、

永暗之河,黑暗、死神、黄昏巨人三条途径对应的源质。克莱恩几年之前曾经去那里为黑夜女神取回了一部分永暗之河的河水,以便让对方开始尝试对其进行掌控。在他与天尊对抗的最初时,女神曾经以永暗之河的河水强行令那位自史前诞生的古老旧日暂时陷入沉眠,为克莱恩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而之前几个纪元之所以没有别的存在尝试掌控永暗之河,是因为它一直被天尊封印在西大陆。直到近两年克莱恩渐渐在争斗中占据了些许主动性,使得对方无意识地从其他地方收拢力量,永暗之河的封印或许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动摇的。

这些事,他都没跟阿兹克提过。

他只是通过书信告诫过对方,每一次死亡都会留下烙印,而那条河里已经存在了很多阿兹克先生的烙印,对他的吸引会是极为强烈的。

……源堡在上,他将这事写在信中是为了提醒阿兹克其中的隐患,而不是鼓励这个人去作死。

 

“我从皇室派那里得到了一份苍白皇帝的特性,但是以当时的灵魂状态若是直接收取,恐怕很可能直接失控。”阿兹克简单地说,仿佛是从一篇冗长乏味的历史论文中找出了一句平淡无奇的概述,“于是我去了永暗之河,将那里面属于我的灵魂印记重新抢了回来,以这种方式解决身上的隐患。”

“但在那之后,我便意外地与永暗之河建立了联系。”古铜皮肤的历史教员嘴角微微抽了抽,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经历有多么荒谬,“凭借这份联系,我现在可以借用永暗之河本身的力量。”

克莱恩仿佛牙疼一般,倒吸一口凉气,满腹的槽点竟不知从何吐起。

灵教团皇室派掌握着有一件死神途径的一级封印物是很多人怀疑过的,但持有者想必不会心甘情愿地将它交出来,哪怕是血脉最纯正的冥皇之子亲自索要。永暗之河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地方,当初克莱恩作为新鲜出炉的天使之王,又有源堡护体,尚且在那里损失了两具投影才达成目的。就算以上都能达成,所谓‘抢回’死亡烙印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以诡秘之主贫瘠的想象力仍然无从猜测。阿兹克先生灵魂不全的前因后果他是清楚的,另外半份灵魂至今仍掌握在黑夜女神手中,若真这么轻描淡写就能解决后患,他也不至于苦恼这么多年……

阿兹克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学生,眼见他的眉毛越拧越紧,明显误会了他忧虑的原因。

“别担心,”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克莱恩仍然埋在羽毛里的手,面不改色地将翅膀内侧那一撮软毛从年轻人的手指中解救了出来,然后安抚地拍了拍,“我无意与永暗之河相融。在黑夜晋升旧日的时候,我会放弃这份联系。若我的感应没有出错,我在进入卡尔德隆城之后便一直在祂的注视之下。”

他提起黑夜女神的口气并不恭敬,也没有什么敌意,更像在说一位立场一致却没有什么私交的盟友。

“我会帮助黑夜掌控永暗之河。事实上,如果没有帮助,祂其实并没有与永暗之河建立联系的条件。”

这个解释没有回答克莱恩的任何疑问,但他有些不情愿地发现自己仍是被阿兹克温和的语气安抚住了。他将这条信息记了下来,并没有顺着老师的口风将话题转移到黑夜女神身上。

“照理说我应该恭喜您。”他说,“但容我直言,这实在太过冒险了。”

 

说话间,年轻的愚者微微探身,近距离打量着身边的人。

阿兹克先生的样子与记忆中有明显的不同。他的五官轮廓并没有什么变化,面容依旧柔和,右耳下那粒小痣也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曾经沧桑的双眼如今蕴藏了一股暗流,仿佛被那双褐色的眸子注视便会触及到万物的终焉。黑发中掺杂着一缕缕的灰白,乍一看像是时光终于在永恒者身上留下了些许印痕,但仔细感应却能分辨出这颜色其实来自于发间若隐若现的苍白火焰。

出现时他手中还握着一柄形状奇异的白色权杖,似乎是一整根弯曲的白骨制成,几乎与本人一样高。白骨晶莹平滑的表面布满了暗红色的符号与花纹,隐隐散发着邪异而狂暴的波动。克莱恩努力回忆着几次被他从历史缝隙中拉出的死亡执政官投影,十分确信祂的手中并没有这样的武器。

源堡之主瞥了一眼正安安静静躺在杂物堆中的权杖。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过这件武器,但是在看到的第一眼灵感便已经向他示了警,这是一件对真神来说也需要谨慎以待的危险品。不知道阿兹克先生又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不必担心,我已经将永暗之河中的隐患解决了。”看到克莱恩的眉毛越拧越紧,阿兹克习惯性地露出了宽慰的笑容,随后似乎是想到了自己似乎不久前才因为过度自信被打了脸,笑容就僵硬了一瞬间,匆忙补充,“再给我些时间,我就能把自身状态稳固在序列一。”

“隐患?”克莱恩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什么隐患?”

融合死亡烙印补全灵魂这种前所未有的壮举本就足够让他忧心,再加上无意中与永暗之河建立的联系……现在看来河水中还有别的问题?

 

阿兹克不明显地抿了抿嘴唇,似乎对自己不小心说漏嘴有些懊恼。不过他还是开口解释了起来。

“我的父亲在永暗之河留下了复活的后手。”他说,“我记得你在信中说过,在那里见到了一个极有攻击性的唯一烙印。”

“那其实是父亲残存的灵。成就了真神的存在是没那么容易陨落的,在黑夜彻底消化死神途径的唯一性之前,冥皇仍会一直存在下去,等待着重新回归的契机。”

克莱恩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知道冥皇萨林格尔复活的手段就落在了祂最优秀的儿子身上。阿兹克先生在永暗之河与一心从他体内复活的父亲相遇,过程不知有多惊险……

阿兹克却没有多做描述。

“我废了些口舌,最终说服了我的父亲进入永暗之河沉眠,由我来继承祂的力量。”

冥皇之子说话的时候神情十分淡漠,一瞬间与克莱恩见过的死亡执政官历史投影出奇的相似,明显并不是在讲述什么父慈子孝的感人场景。

克莱恩莫名有些难过,抬起手想要遮住那双蕴藏着永暗的眼睛,不过最后关头控制住了自己。胳膊拐了个弯,状似自然地落在了翅膀上,像是抱住了一个巨大的毛绒抱枕。

他的老师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瞳孔中的死寂悄然散去。

“父亲之所以能在回归永暗之后还保持相对完整的灵,我猜想与他依靠永暗之河支流容纳的红祭司途径唯一性有关。”阿兹克接着说道,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在他彻底沉眠之后,这份唯一性也被留了下来。”

“您没有试图容纳吧?”克莱恩相信阿兹克先生对强行容纳非相邻途径特性的危险有足够的判断,不过还是忍不住开口确认。

“自然没有。”阿兹克笑了笑,“毕竟我的父亲就是在强行容纳了红祭司唯一性之后才彻底疯了的。不过这东西若是不收起来也有些浪费,所以我为它找到了一个容器。”

肤色古铜的大天使抬起离克莱恩比较远的那只胳膊,朝灰雾深处的杂物堆指了指。克莱恩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柄布满了暗红纹样的弯曲权杖上,终于将其中蕴藏的那一丝气息与记忆中红祭司的特性联系了起来。“我父亲的躯体就在永暗之河中,我想他是不会介意我物尽其用的。神话生物的骨骼足以承载这份唯一性,哪怕不是同一个途径。”

“我记得你很喜欢收集这些奇怪的东西。”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一丝调侃,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就留在你这里吧。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得上。”

说得像是到永暗之河旅游回来带的土特产一样……克莱恩默了一下,一时想不出这种等同于0级封印物的危险品应该如何处置,便也放在一边。

“但是阿兹克先生,”他慢慢开口,“您还没有说,以不完整的灵魂突破到序列一,这其中的隐患您是如何解决的?”

“您知道,我所说的隐患,指的不是您的父亲。”

 

 

 6、

年轻的愚者表情平静,眼神却有些犀利。他的老师从一开始就将话题引到了永暗之河上,但克莱恩并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

任何强行进阶的手段都会有隐患,哪怕利用源质也不例外。危险的根源本就不是永暗之河,而是阿兹克的灵魂。不完整的灵魂在序列一的影响下,稍不注意就会有失控的危险。克莱恩凭借自身的经历,对此深有体会。

除非用永暗之河直接代替阿兹克的一部分灵魂,就像当初冥皇分割了阿兹克的灵魂之后使用格蕾嘉莉遗落的器物代替,让他残破的灵保持相对的稳定。但是这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阿兹克先生显然也没打算这样做。

要尽快去女神的神国走一趟……

 

阿兹克与他对视片刻,终于移开目光,露出一个苦笑。

“抱歉,克莱恩。我不应该试图欺骗你。”他说。

“我在永暗之河取回了死亡烙印,缓解了灵魂不全的缺陷,成功地吸收了特性,晋升为了苍白皇帝。”他顿了顿,“但是……你猜的没错,我的进阶仍然是不完美的,仍需要更多时间稳固状态。”

“不过你确实不必担心,将死亡烙印回收后我的灵魂稳定了不少,起码让我能够留下一些措施,阻止自己完全陷入失控状态。”他重新看着克莱恩,仿佛想用眼神为自己的话增添更多的可信度。

“阿兹克先生……”克莱恩听到这句坦白,忍不住闭了闭眼,“您其实不必这样冒险的。”

阿兹克剩下的灵魂在黑夜女神手中。凭借克莱恩与黑夜的渊源,他有把握将那部分灵魂取回来,即使需要付出些许代价。但是阿兹克宁可冒险进阶也不肯与他商议,寻求更加稳妥的办法,这让他心中说不出的烦闷。

事情仿佛正向未知的方向滑去,使克莱恩莫名惶恐。他其实并不想这样咄咄逼人地要求阿兹克给出解释。如他所见,阿兹克哪怕在神话生物状态也保有一定的理智,在他的呼唤下几乎瞬间就从失控的状态脱离了出来。这理应让他安心。他相信老师几千年的经验带来的判断力,更愿意让两人之间自从他点出关键之后便愈发凝滞的气氛重新恢复到他所熟悉的样子。

然而愚者的灵性却一直在隐隐地示警,让他不能不顺着这条线追问下去,直到触及到那份被隐藏的关键信息。

是什么样的信息,会让他有种若不阻止便要悔恨终生的预感呢?

 

“我回想到前几年在黑夜面前做出的选择,心中时常会产生怀疑。”阿兹克有些出神地盯着身周弥散的灰雾,翅膀无意识地动了动。

“我从来没有问过,克莱恩,那三个选择……换成你的话,你会选哪一个?”

寻求完整,牺牲人性,亦或是放弃前途。克莱恩对黑夜女神给出的三个选项记忆犹新,不必阿兹克复述。这几年他会在偶尔清醒的时候想到当时的场景,愈发觉得这与他所面对的抉择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第一个选择相当于让天尊在体内复苏,自然不必考虑;而后两个选择各有各的缺憾,或是尽力在与天尊抗争中保持人性,或是放弃源堡将选择交给其他人。他在几年前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会选择放弃唯一性,但是收回另一半灵魂。”克莱恩说,“但是,阿兹克先生,我和您的经历不同,是无法——”

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当初阿兹克不愿让神性淡化了作为普通人轮回的记忆,但现在他却主动进阶成了苍白皇帝,甚至去收取死亡烙印,掌控永暗之河。这自然不是说明他在醒来之后便不把人性看得那么重了,只会是因为找到了需要冒险的理由。

年轻的诡秘之主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挫败。他本觉得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至少可以不用让阿兹克先生面对这些。却没想到对方正是因为他才做出了选择。

 

“我从不后悔选择自己的人性。”阿兹克轻笑着点点头,“但我总会质问自己,是不是应该付出更多的勇气。”

“就像……祂……说的,曾经的死亡执政官也会选择完整的灵魂。对祂来说并没有所谓无法面对的过去,不愿接受的自我,或者无从战胜的恐惧。我仍难以理解祂的想法,但从某种意义来讲,我需要这样的勇气。”

阿兹克先生的进阶过程并不顺利。克莱恩很清晰的意识到。哪怕拥有了曾经的记忆,他还是会下意识地将过去的自我当做另一个存在来对待。这往往是失控的前兆。

“……所以这一次,我选择相信自己的锚。”阿兹克总结道。

“您到底做了什么?”克莱恩放弃了猜测,直截了当地问。

阿兹克犹豫了一下。

“我给自己下了一个诅咒。”他最终叹着气坦白,“我用源堡的气息在灵上留了个印记,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能对你做出回应。”

“万一失控到了连你也叫不醒我的程度,那么我的所有意识都会被抹除,灵体会进入永暗之河沉眠。”

“这样还能给你留下一个序列一的密偶,或者降临容器。”他看到克莱恩渐渐变成雕塑的表情,多此一举地补充。

 

周围的灰雾随着他的话逐渐凝滞,之后却仿佛在一瞬间沸腾了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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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 堡 爆 炸 倒 计 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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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孩子大了不好忽悠了,我都爆了这么多猛料了怎么还惦记着那点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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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在写了在写了【咸鱼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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