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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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字符寄了,随缘吧

【坍塌乐园48H】我知道的太多了

简介:……但能做的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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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人称伪OC阴间文学
无cp

请!一定!看到!最后!再来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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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看客

穿越后的第二天,我知道了自己所处的究竟是什么世界。

这里的风土人情十分符合我对维多利亚英伦的印象,包括衣着服饰,建筑交通,贫富差距,以及简单粗暴的饮食风格。再加上原主记忆中几个相邻国家所用的语言中隐隐的相似之处,我一度以为穿越到了一个架空欧洲历史的平行世界。

这个猜测在我路过广场上那座哥特风格的黑色教堂时被推翻了。

我停下脚步,仰起头,目光顺着钟塔斑驳的墙面缓缓向上,最终停在了被几片云彩遮挡住的尖顶上。明明是阳光灿烂午后,我却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黑夜和繁星。

无需更多提示,我已经明白前一天夜里那轮红色的月亮并非是一次偶然的天象,也不是造成我穿越的罪魁祸首。

我回过神来,艰难地将酸痛的脖子重新扳回更健康的角度,手指依照身体残留的本能在胸口点了几下。

“赞美女神。”

从动作的熟练度来看,这具身体的原主是黑夜女神的信徒。

 

在弄明白处境的同时,我自然而然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特殊之处。

这是一个混乱疯狂的世界。在这里,历史可以被欺诈,规则可以被扭曲,死亡可以被逆转,存在可以被抹除。普通人终其一生无法接触到世界的真实面目,而非凡者知晓得越多,被污染的可能性就越大。

真相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危险。

这些我都记得。

我从本应是虚构的故事中知晓了太多不该被普通人知道的信息:通往神位的线索,星空之上的注视,隐藏在迷雾中的历史,未发生的未来……从某种意义来说,我知道的事情比这世上任何存在都多。

按理说我应该已经挂了,但我还活着。甚至在我刻意去回想,并十分莽撞地将一些大概会让半神以下瞬间疯掉的信息写在了纸面上之后,也并未感到丝毫异状。除了心理上的压力,这些致命的知识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就好像,我仍然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看客,即使已经身处此间。

 


 1、克莱恩·莫雷蒂

我理所当然地决定去抱主角的大腿。

同为不祥之地的陌生人,我和他虽然情况并不一样,但想必善良的主角见到老乡会很开心。我们是可以理解彼此的,哪怕他还并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绝望。

不过计划出了些差池……

我从脑海中扒拉出莫雷蒂兄妹在廷根的住址,并成功地找到了水仙花街那些对外出租的双层联排建筑,心情不由有些激动。但为了不使自己的到访显得太过突兀,我到达之后先在附近转了转,假装是寻找住房的租客与附近的人聊了聊。

然后我便被告知,水仙花街2号的住客不久前刚刚搬走。

仿佛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了下来,我满腔的兴奋一下子被浇灭了。

这是很低级的错误。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虚构故事的新手村中,便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来到了故事的开头。但实际上,我所熟悉的那个故事很可能已经进行了相当一段时间。莫雷蒂一家已经搬离了廷根的住所,克莱恩本人此刻也不知身在何处,披上了哪一个马甲。

 

事情变得有些复杂。我还没来得及对现在的身份进行太深的研究,但已经知道自己并没有满世界乱跑的资金与条件。

或许可以先去贝克兰德碰碰运气……我在附近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努力从乱成一团的思绪中拼凑出一点合适的计划。克莱恩有相当一部分时间是在贝克兰德度过的,即使不在也能找到一些他留下的线索,比别的地方更加适合。最大的难点就是贝克兰德隐藏的危险并不少,没有廷根这个小城市安全,但我的记忆中对贝克兰德中主要的危险有印象,小心行事不难避开。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不一定有钱搬家……我微微叹了口气。去隔壁市住几天大概还是可以的,联系不上克莱恩就只能回返。

实在不行就只能念愚者的尊名了。我不太情愿用这种最简单的办法去联系主角——倒也没有对此产生什么玄而又玄的危险预警,只是淡淡的不情愿,总觉得贸然将自己送到源堡中也许不是件好事。

但我决定谨慎行事。除了那些危险而琐碎的知识之外,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凭仗,只能利用自己的优势多分析了。

 

将接下来的行程稍作规划,我便转身准备原路返回。太阳已经落到了天边,红月尚未升起,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周遭的街道也渐渐沉寂了下来。我找到水仙花街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之后为了整理思绪又在街上游荡了相当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往回走,到达住处的时候大概也要天黑了。

然后,在夕阳的余烬中,我看到一个年轻人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拐角处。那是一个有些消瘦的黑发青年,身上穿着有些老旧的棕色外套。他微微低着头,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抬头看向旁边的路牌。

铁十字街。

差点忘记了,莫雷蒂家是在克莱恩拿到第一笔工资之后才搬出原先的公寓的。我昨天只顾着回想那些目前毫无用处的神秘学知识,却遗漏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有些兴奋地朝着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主角跑了过去。在他下班的路上接头比直接登门拜访方便多了,起码不必应付哥哥妹妹的盘问。

我几步跑到克莱恩的面前,带着事后反思颇有些猥琐的笑容凑了过去,故作神秘地将随身携带的一叠塔罗牌递到了他眼前。“朋友,抽卡么?”我压低了声音说,用的是来自纪元前的语言。

黑发褐瞳的年轻人警惕地后退一步,抬起头,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我,原本文静的面孔显得有些阴郁。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磕磕巴巴地道了声歉,转身落荒而逃。

 

他是克莱恩·莫雷蒂,但不是周明瑞。

他是一个即将退场的、没有戏份的背景人物……我这样想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手脚突然变得冰凉,甚至比之前不知道故事进行到哪一步时更加无所适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来到了故事的开端,还见证了命运的转折。

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由周明瑞取代原来的克莱恩都是一件好事。有很多善良的人会因他受益,也有很多无辜的人会得到拯救。他的家人会过得更好,时代会因他的到来进入转折,这个世界会在不断逼近的末日中得到更多的优势。这是其他人无法取代的作用。

更何况……我转身,看着克莱恩匆匆离去的背影心想,现在的克莱恩已经受到了安提戈努斯笔记的影响,已经命不久矣。周明瑞并不是他死去的原因,而是结果。不需做什么,命运便会按照最合适的方向前行。

 

但克莱恩是无辜的。他只是一个运气很差的年轻人,不小心被超出理解范围的神秘事物影响,在困苦的生活即将结束的前夕失去了生命。

哪怕即将取代他的是一个更加优秀的人,他依旧是无辜者。若是无辜者不能得到救赎,改变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不知道周明瑞能够带来的改变,这个选择会变得简单很多。但我既然知道,就不得不将一切考虑进去。

克莱恩与周明瑞。克莱恩与克莱恩。两个无辜者。千千万万的无辜者。

我又能做什么呢?

没有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无论选择那一边,都是错的。

我只是一位普通的列车司机,却不得不选择一条绑着人质的铁轨轧过去。作为未来的唯一知情人,我甚至找不到一个人来分摊这个决定的重量。

 

我纠结了一整夜,用前半夜的时间思考是否应该想办法去救克莱恩,又用后半夜去想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

直到红月再次被朝阳代替,我终于熬不过疲惫睡了过去,两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再次来到铁十字街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去干什么的,只是徒劳地希望这个和已知剧情有一丝联系的地方能让我找到些灵感。

我成功地找到了莫雷蒂家最初的住址,却在几十米外止住了脚步。

街边上站着几个穿着黑底白格警服的人。看上去最年轻的那一个明显有些不适应,在同伴的指点下不情不愿地将最上面的扣子扣好。他们依次走进了旁边那栋老式的公寓楼,年轻人走在最后,在即将进入大门的时候脚步顿了顿,随即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心中突然变得空落落的,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恍然。唯一能捕捉到的是一丝混杂着愧疚的庆幸。

至少这一次,不用我来做决定。

我犹豫了太久,于是命运替我做出了选择。

在我犹豫的期间,列车已经越过了分叉口,驶入了只有一个无辜者的轨道。

 


 2、伦纳德·米切尔

因为某种奇怪的心虚,我并没有去找现在的克莱恩。

“我知道你不是克莱恩”这样的开场白实在有些尴尬。我一方面不愿意让他误会,另一方面也难以避免会想到真正的克莱恩。对那个有一面之缘的死者,我还没有完全释怀。

只是我还没有计划好以怎样的姿态去接近克莱恩,另一位时代的主角便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伦纳德·米切尔是独自登门的。他穿着和几天前一样的黑白警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扣齐。

看来他当时确实注意到了我……我带着无懈可击的疑惑和紧张将他让进客厅,在餐桌旁边坐了下来。只不过我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平心而论,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路过的时候看见几个警察一起办案,怕是也会多看一眼。

“……有目击者指出,你在那天傍晚曾出现在铁十字街。”

伦纳德的问话很有技巧,只含糊地提了一句当天发生了一起抢劫案。换成另一个人听到,怕是会自然而然地脑补出最合理的细节,认为自己因为出现在了案发现场而被当成了嫌疑人,然后为了洗清嫌疑尽可能地说出更多细节。

但我知道,所谓的抢劫案既不是发生在那个时间,也不在那个地点。唯一有交集的只是其中一个当事人。

我那天傍晚唯一一个交流对象是曾经的克莱恩。

伦纳德既然来找我,想必是克莱恩提到了什么。或许是他从原本的克莱恩记忆中看到了什么,对值夜者们提了提。不过克莱恩可能是没有想起我说的话,否则猜到我作为“老乡”的身份,他应该会亲自来找我。

 

摸不准面前这位年轻值夜者的态度,又不可能将秘密和盘托出,我便代入了无辜路人甲的身份。

“我记得那天……心情不太好,在那附近散心,好像并没有见到什么超乎寻常的事情。”我皱着眉头,摆出一脸努力回忆却以失败告终的表情。

“你确定?”伦纳德一挑眉毛,绿色的眸子显得有些犀利。我顺势瑟缩了一下,表现得十分从心。

“等等,”我直起身子,急急开口,装出刚想起什么的样子,“好像是有一个年轻人,我跟他打过一个招呼。当时我以为他是我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发现认错人之后就离开了,并没有说什么。”

“……请问,是他出了什么事吗?”我小心地问,仿佛是想从警察口中套出那个人究竟是嫌疑犯还是受害者,以此来决定接下来描述的口吻。

“他那时有什么异常表现吗?”伦纳德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在笔记本上不知写着什么。鉴于我给出的信息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我不由猜测他会不会是在假装记录,实际在纸页上画起了猫猫。

“我刚刚说了,我并不认识他。”我露出恰到好处的不安与烦躁,“我怎么知道什么才是异常表现?”

“我只记得他当时紧张得不得了,以为我要抢劫他似的……警官先生,我真的只是认错人了而已!之后我就回家了,我的邻居可以作证,我到家的时候刚刚天黑。”

 

黑发绿眼的年轻人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仍在不停地写写画画,也不知是从我几句推脱中找到了写诗的灵感,还是正在被随身携带的老爷爷耳提面命。我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子,突然开始担心那位序列一的偷盗者天使会不会一时兴起从我脑海中偷出点信息来。那样的话……

“你刚刚说的,把他错认成了你的朋友?”还没等我在心里罗列出被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发现了秘密会有什么后果,伦纳德就打破了沉默,“说说那是什么人。”

我眨眨眼,微微一怔,这个人有时还是很敏锐的。然而那句话其实并不完全是谎言。我确实是将克莱恩认成了……另一个克莱恩。

“唔,他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个子不高,比较安静……”因为心中有一个很具体的形象,我给捏造出的朋友编人设时并没有太费力气。我脑海中那些知识本就是从克莱恩的经历得来的,他也算得上是我的老朋友了,虽然是单方面的。“平时花钱有点小气,不过对美食十分执着,总喜欢下厨做饭,尤其爱吃甜食……”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克莱恩这时大概已经加入了值夜者小队,或者很快就会加入,万一伦纳德从这些描述联想到自己同事了怎么办?

“……不过我们其实也不太熟,有一阵没见面了,不然我也不会认错人。”我话锋一转,“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

“不熟啊……”伦纳德小声嘀咕,像是随口重复,又像是故意要让我听见。他似乎还有些怀疑,不过却并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像第一次见到克莱恩时那样特意恐吓两句,仿佛真的只是例行公事来询问目击证人。

他甚至没有问起我那个朋友的名字,只是带着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起身告辞。

“若是你想起了什么……”他说着,在笔记本上匆匆写了几行字,然后将那一页纸撕了下来,“或是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务必来找我。”

想起什么?他那个无中生有的抢劫犯,还是我那个无中生友的老朋友?我眨了眨眼,好脾气地点点头,假装没听出他的暗示。

不知道是他的随身老爷爷看出了什么,认为我的危险性太高以至于需要引到无人处灭口,还是从我的回答中认定我其实是个无害的路人甲,所以连给小队创汇的资格都没有。总之伦纳德带着一脸正气塞进我衬衣口袋里的纸条上,写的不是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地址,而是他自己的住处。

但我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把纸条交到我手里。

Gay里gay气的。

你咋不叠个纸星星呢……

 

我从窗口看着这位未来的星星先生离去的背影,莫名有些感慨。

他大概是可以信任的。

无论曾经因为伦纳德各种奇怪的举动吐槽过多少次,我都不会否认这一点。在他单纯随性的表象下隐藏着敏锐的直觉和强大的逻辑思维,以及无法忽视的勇气和真诚。未来的他会褪去过于天真的骄傲和懒散,会在复仇的过程中变得强大,会在战争的洗礼下逐渐成熟,也会自始至终保留着勇敢与执着。

可现在他还只有序列8,还没有经历过眼睁睁看着战友牺牲而无能为力的自责与愤怒,没有下定决心追寻力量与更大的责任。

那样的醒悟太过惨痛,若是能改变这一点,想必伦纳德自己也不介意多蒙混一段时间。我相信他始终是个善良而充满正义感的人,即使没有失去战友的惨痛经历,最终也会选择成长,仍然会成为他注定会成为的英雄。

况且他身上寄生的高序列天使正在躲避追杀,而且……很可能会对源堡产生想法。在这件事上,我不觉得帕列斯能比克莱恩做得更好,即使祂比现在克莱恩实力高出不知多少。帕列斯是个善良的人,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保护他所认可的人,但并没有拯救更多人的意愿。

很多人会因此失去生命。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我将写着地址的纸条叠好,放进抽屉的最底层,不知道这是几天来第多少次叹气。

平心而论,比起那些对非凡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我已经幸运了很多。至少我看到了世界的真实面目,看到了那些隐藏的危险,而同时又不必亲自承担非凡带来的污染与疯狂。

但我还是很贪心地想要做些什么。这样一来,我所拥有的优势明显有些不够看。这么多能够改变未来的信息,却被掌握在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人手里,甚至连能够分享出去的对象都少得可怜。

我能做的太少了。

如果我是克莱恩,如果我能够拥有克莱恩手中的底牌,或许就能做到更多。克莱恩在“穿越”前也只是个胸无大志的普通人而已,就和我一样。而我知道的信息远比他要多。

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3、阿兹克·艾格斯

我的生活波澜不惊地继续着,但因为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有时会隐隐感受到平静之下的暗流。被隐藏的世界与平平无奇的普通日常如同齐头并进的平行线,之间那道薄薄的屏障偶尔会闪过一丝诡谲的色彩,伸出手来却依旧捕捉不到任何真实的触感。

直到某一天我看到晨报上的新闻,西区西南角一个邪教窝点被警局捣毁,才惊觉剧情在鞭长莫及的地方已经走了多远。

那位刚刚晋升序列7的女巫小姐此时此刻还是一个不太受重视的小人物,没有人能猜到她未来会在贝克兰德犯下怎样丧心病狂的罪行。哪怕她最终会因为种种原因帮助主角制裁幕后黑手,也并不能抵消掉那些因为野心家的阴谋而枉死的生命。更何况,她是原初魔女选定的容器,若是能将她抓获,最起码能给魔女教派添一些麻烦。

没记错的话,特莉丝是乘坐列车逃离廷根的,只不过并非从廷根一路坐到贝克兰德,而是在中途的小站点上车,又提前下车,这才避过了值夜者们的排查……

 

我特意跑到了城市的另一边向警局举报,说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半夜从水里爬了上来,地点就在维尼亚小镇附近的河边。

等到电报发了出去,我又开始患得患失。举报信用的是路人的口吻,措辞十分含糊,很可能不会引起太大的重视。可若是描述得太过具体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毕竟特莉丝的通缉令是上午才贴出来的,“目击”时间又是半夜,根本没办法认出来。

再加上电报是匿名发给警局的,等转到值夜者手上,特莉丝大概早就逃脱了。

被明明知道剧情走向却只能干着急的无力感刺激得有些烦躁,我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慢悠悠地步行回家,苦思冥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距离书中克莱恩假死的战斗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是我十分迫切想要改变,也确实有希望改变的。廷根的值夜者们所差的只是一份及时的信息,而我拥有这份信息,只需要想办法将它说出来。

 

路过拉斐尔墓园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并在门口买了束花。

书中的克莱恩在这个墓园里先揭棺而起,又惨遭挖坟,也算得上是一个很重要的剧情点了。但此时那个多灾多难的坟头还不存在,而我也正尽力让它从这个时间线消失。

我打算看望的是一个素未谋面的无辜者。

接触到安提戈努斯笔记的三位年轻人,其中一个长眠于此,一个被他的父亲带回了家安葬,而第三个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得到了延续,也同时被彻底抹除。

因为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我本以为需要花费些时间寻找那位娜娅女士的墓,却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不远处一位古铜肤色的绅士正弯下身放下一束白色的花朵。他穿着一身黑色长礼服,戴着同色的半高礼帽,黑发在颈后束成一个半长的马尾。从这个距离自然没有办法分辨出他的耳朵下方有没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痣,但我还是一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

我深吸一口气,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停在他的旁边,故作淡定地把手里的花放在了另一束的旁边。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正在微笑的长发女孩,下方的名字果然是我要找的那一个。

阿兹克·艾格斯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表情很是友善,似乎我献花的举动博得了他的些许好感。

我不由受宠若惊,甚至有点想喊爸爸。

这个时候的他并没有恢复多少记忆,但作为克莱恩前半部书最靠谱的大腿,他的出现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我们没有在墓园里交谈,而是并排在墓前安静地站了片刻,然后十分默契地一同离开。

“出事前不久,我还在校园里见到了娜娅。”走出墓园后,阿兹克主动开口,语气有些伤感,“谁也想不到会遇见这样的意外。”

官方解释对这件事的解释是入室抢劫……我几乎是心不在焉地想着。在官方非凡者的眼中,这几个人的死实际上就是一次意外,甚至算不上是邪教的阴谋,只是运气不好捡到了被邪教徒无意中遗失的东西。

他们直到事情结束之后,才会将发生在廷根的一连串巧合与意外与黑夜教会叛逃的大主教和遗失的封印物联系起来。

我闭了闭眼睛,想到这段时间有劲没处使的憋闷,不会有人知道的克莱恩之死,逃走的特莉丝,隐藏在暗处的兰尔乌斯和因斯·赞格威尔,以及依旧对危险毫无所知的值夜者们。在这位主角最信任的树洞面前,我忍不住便想将这几天憋在心里的事情倾诉出去。

“若是那些官方非凡者能够提前发现问题就好了。”我低声说着,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突然感到无比疲惫。我知道这样说并不公平,却还是不由得迁怒。

 

阿兹克没有问我为什么知道非凡,可能是因为记忆不全让他没察觉到不合理之处,也可能只是单纯不愿对旁人的私事过多探究。这很符合我从书中得到的印象。他也从没有问过克莱恩的秘密,只是在学生愿意坦诚的时候相信他。

或许这也是我为什么不介意在他面前暴露一些秘密的原因。即使我不能将关键信息说出来,还是能从他这里一些我急需的建议,或是帮助。

“他们也不可能预料到这件事。”五官柔和的历史教员在我旁边坐下,轻声反驳。

我看向旁边的报栏,露出的版面正是特莉丝的通缉令。

“这个人,”我朝照片扬了扬下巴,“她是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的邪教徒,以后肯定还会惹出大乱子。”

“非凡者也不能预知到一切,总有顾及不到的方面,一时的疏忽在所难免。”阿兹克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难以言述的沧桑,“好在很多时候我们还是有机会补救的。”

对一位天使来说,眼前这些事确实是小场面。阿兹克或许还没有找回过去的记忆和身份,潜意识里却将这些看作可以弥补的小差错。

但我想到的并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而是身怀源堡的克莱恩迟早会被卷进的大麻烦。末日将近,愚者的一举一动都会触动命运的丝线。他即将面对的是更高层次的争夺,每一个疏漏都会造成难以预计的后果。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有更高层次的存在赶去救场。

“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我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十分隐晦的愤恨,“明明他都已经占卜出了特莉丝的逃跑方式,却在细节上疏忽了。否则的话,后面的事情完全可以避免。”

“哪怕是神明,也无法做到无时无刻保持警惕。”阿兹克转过头来,表情平静,“没有人能独自承担一切,也没有人必须承受这样的重量。”

“但是他拥有别人梦寐以求的机遇,拥有能够改变现实的力量!”我冲口而出,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但也懒得补救了。无人倾诉的感觉太难受了,好不容易遇到机会,哪怕会引起怀疑,我也顾不上了。阿兹克会理解的,他明白游离世外的孤独,也明白距离一个美好结局只差一步的遗憾与悔恨……

“他有这样的能力!若他更努力一点,更细心一点,更谨慎一点——”

 

阿兹克看着我,目光中依旧没有敌意,却显得十分难过。

“你对所有人都充满善意,为什么唯独对克莱恩那么苛刻?”他问。

 

我张了张嘴,但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一股莫名的羞愧从内心深处涌上来,让我不由低下了头,甚至一时没有顾得上去想为什么阿兹克会知道我在抱怨的是他的学生。

我的想法确实偏颇了,想来是这些天的胡思乱想让我钻了牛角尖。我并不是因为对克莱恩不满才想办法做出改变的,事实恰恰相反。

我想帮他。

克莱恩想要做一个普通人。他希望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来之不易的家人,帮助生死相托的朋友,但又不愿被迫承担那些以他的心理年龄来说过于沉重的责任。

若这是他的愿望……或许我能帮助他实现。

我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个时间,出现在一切成为定局之前,或许就是为了弥补他将要经历的遗憾。

 


 4、邓恩·史密斯

如何说服克莱恩还需要仔细考虑,不过廷根的值夜者小队即将经历一次大危机,这是越早解决越好的。

算算时间,距离阻止邪神降生的战斗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了。而官方依旧对此一无所知。

在书中的剧情里,即将分娩的梅高欧斯因为0-08的安排直接出现在了黑荆棘安保公司,为的就是让值夜者顺理成章地取出幕后黑手需要的封印物。也正是因此,事件的损失控制在了值夜者小队内部,廷根市的普通人因此躲过了一场灾难。唯一真正的伤亡只有一个人,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但我并不满足。这件事最后的得利者是一个卑劣的叛徒,仅凭这一点就足够我试图改变结局了。更何况,唯一的那个死亡正是我无论如何都希望改写的。

邓恩·史密斯队长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温柔沉稳又富有责任心。他的死亡不仅促使克莱恩和伦纳德两人蜕变,也成为了他们的意难平。

我希望他能活下来。

要是能撮合他和戴莉女士就更好了……我有些向往地想。可惜我一直没有与那位通灵者见面。她本来就在距廷根有一段距离的恩马特港,后来又调到了更远的贝克兰德。我毕竟不是非凡事件的受害者或嫌疑人,不需要队长拉我入梦,连认识她的机会都没有。

不然我一定会装作一见钟情的样子去追求她,当着邓恩队长的面向她示爱,直到队长忍无可忍露出破绽。

当然更可能发生的是队长黯然退避,甚至故意给追求戴莉的年轻人创造机会。这样的话,忍无可忍的会变成戴莉女士……她大概会气得把队长摁在墙上强吻吧。嗯,只需要稍加引导,让她明白队长只是因为自卑才不敢向她表明心意,就如她自己一样……

我反复思考过很多利用书中剧情的方案,这件事竟然是唯一有希望成功的。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一定要想办法让队长活下来。

 

带着这样的决心,我直接摸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指名要与邓恩·史密斯面谈。

当我捧着一杯红茶,坐在队长的办公室与他隔着桌子面面相觑时,我还在思考要怎样向他示警。

这件事要比撮合两只自卑的鸵鸟棘手得多。邪神子嗣的存在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但是根据书本上的描述,并不是无法解决的危险,与真正的邪神不是同一个量级。若是队长的状态良好,那么哪怕没有高序列者的支援,他也完全可以依靠查尼斯门的环境优势将祂解决。

更大的威胁源自0-08。因斯·赞格威尔利用0-08安排了一系列的巧合来削弱队长的实力,先是安提戈努斯笔记的污染,又是直视真实造物主投影带来的创伤和再次吸收队友非凡特性形成的隐患。

我沉默地看着桌子对面正在摆弄烟斗的灰眸中年人。他现在还没有了解到扮演法,魔药的消化进度已经停滞了很长时间,不过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这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专业素质也无可挑剔,否则的话那个叛徒根本无需为此费那么大的周折。

我想要告诉他0-08的存在,却想起了亚当“凡有言,必被知”的特性。

我穿越之后并没有对剧情走向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也是因此才能够游离在0-08的二流小说之外。但可以想象的是,一旦我将这件事说出来,我必然会进入它的视野,而它也能随时根据我透露的信息将故事做出调整。我所做出的努力瞬间就会变成无用功,甚至还会因此失去对剧情仅有的一点掌控。

直接坦白是行不通的了。

除了知道太多东西,我没有任何依仗,而0-08的存在却让我无法将所知的事告诉别人,简直将我克得死死的。

 

或许可以借助源堡……先取信克莱恩,将事情告诉他,再说服他将队长拉到灰雾之上,想办法利用0-08注意到我之后、改动计划之前的那一点时间差……难度有些大,但并非不可操作。这使我略微冷静了一些。

唯一的麻烦就是克莱恩也只是刚刚入行的菜鸟,这时候不知有没有晋升序列8,我能告诉他的事情也很有限,更高层次的知识对他也十分危险。即使是最好的情况,我也只能根据他的层次,慢慢将那些事情告诉他,祈祷他会相信我,祈祷他能一直保持对我的信任,并且祈祷能够透露的那一点点信息真的能够改写悲伤的结局。

这并没有那么轻巧,有些时候我们需要的并不仅仅是一点信息。

比如想要救下队长或许只需要对0-08的防备和对邪神子嗣的了解,但要帮助老尼尔却需要与隐秘贤者对线的实力。这件事也要尽快解决。我想来想去,居然只有让克莱恩向女神祈祷这一个办法。然而克莱恩现在的层次还不足以了解隐秘贤者是个什么存在,祈祷时都解释不清楚。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无论怎样做我都绕不开克莱恩。他的手中有我需要的力量,我有他需要的知识,归根结底主动权在他手上。

如果知道真相的是克莱恩,又或者掌控源堡的是我,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可惜没有如果。我想要利用我拥有的知识来改变结局,就必须成为依附克莱恩的存在,必须看着他慢吞吞地提升力量,自己干着急。

 

明明开了那么大的挂,要是从一开始就有点危机意识,说不定……我再次对克莱恩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只是这一次我及时阻止了自己的思维过多发散。

他怎么会有危机感呢?我意识到自己再次因为气馁而对克莱恩产生了不公正的指责。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有关星空,有关末日,有关那些高层次的存在做出的筹谋,都是他接触不到也不能接触的东西,也是我面前的邓恩不能接触的东西。

只有我,知道得太多,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知道一些事,一些很重要的事,关乎廷根的生死存亡。”纠结了许久,我艰难地开口,目光紧紧盯着茶杯,仿佛要从已经冷下来的茶水中看到宇宙的真相,“但我不能说。说出来的话,事情就会改变,很可能变得更糟。”

我表现得像个临阵怯场的骗子,但是邓恩却似乎相信了我的说辞。

“但是你知道。”他陈述道,手指心不在焉地摩挲着未点燃的烟斗,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的喉咙久违地有些发堵,“对不起,我……让我再想想……”

“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队长露出一丝微笑,温声安慰道,“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你放心,保护廷根是我们的职责。”

他没有责备我浪费了他的时间,也没有旁敲侧击地从我口中套话,我却忍不住紧紧闭上眼睛,以此对抗眼眶中突如其来的酸涩。队长直到最后都是那样做的。

“我真的、真的想帮到你……”我从喉咙中勉强挤出一句语无伦次的回答。

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我听见队长叹了口气。“我也时常会感到同样的无力感。”他说。

“有时候,我甚至幻想过能有一个无比智慧的存在,将所有隐藏在暗处的阴谋全都揭露出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所有威胁到廷根的敌人全部消灭掉。”他轻笑一声,语气有些自嘲,“是不是很贪心呢?”

“可不是吗?”我用手捂住眼睛,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同时还有成为守护者的意愿……若是有这样的人,还要你我做什么?”

队长没有笑,而是十分认真地回答了我的反问。“若是真有这样的人,我情愿被祂替代。只要祂能够承担我的职责,承担得更好,那么我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没有再说话。

在内心的某个角落里,我对队长的回答早有预料。

 


 5、???

“我明白了。”

片刻的沉默后,我终于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

“总有事情高于其他。”

我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中年人。邓恩怔了怔,灰眸因为惊讶闪烁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他将烟斗放在一边,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聆听的姿势。

在下定了决心之后,他的面容便似乎不那么让人不敢直视了。

“但你并不是其中之一……”我与他视线相交,缓慢而清晰地说,仿佛是在法庭上宣读判词,又像是在完成某个未知仪式的关键步骤,“……天尊。”

 

在我的注视下,队长的表情凝滞住了,熟悉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办公室的光线一点点变暗,周围的家具虚化消失,最终都变成了缥缈的灰雾。

我坐在原位,盯着空无一人的历史迷雾呆了一阵,然后才站起身,转头看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面样式古朴的全身镜,大概有三五个普通成年人那么高。

镜子中的人影从玻璃另一边的灰雾深处缓缓走近,最终站到了我面前,与我隔着镜面对峙。我的倒影黑发褐眸,面容清秀,带着明显的书卷气,黑色燕尾服下的躯干略显瘦弱,左手的袖口隐隐露出一截细细的银色链条。

这是我在廷根醒来后第一次照镜子,第一次看清自己的脸。

 

“这一局又是我赢了。”我打量了镜中人一阵,淡淡开口,像是在和熟人在谈论天气。

不出所料,镜子里的克莱恩·莫雷蒂口型并没有与我同步,而是在我说完之后才反问。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句问话并不符合祂的惯常风格——在之前的每一次对抗中,祂总是保持着一切尽在掌控的姿态,就像是猫戏老鼠那样,将我的挣扎当成娱乐。只是随着我与祂的差距一点点缩小,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逐渐有了伪装的成分。

现在祂已经连装都装不下去了。听到这个问题,我确信自己已经在与天尊的战斗中占据了优势。

 

但我没有回答。

在一次又一次的对抗中,天尊总是能精准地找出我的痛点。这一次也不例外。

从无辜者的厄运中受益,因为实力低微而无法阻止牺牲——在第五纪醒来后,这两点是我最大的遗憾,也是最无法改变的。

已经发生的事是不能更改的,哪怕我知道得再多,变得再强大也无济于事。

天尊想让我动摇,便要迫使我在一个无辜者和世界的命运中做出更趋于神性的选择,并以更强大的实力、更多的知识、以及改变命运的可能性作为诱饵让我否定自己、“替代”自己。

比这些更能打击到我的事情或许有,但这两点肯定能排进前十。

平心而论,若不是梦境中伦纳德的暗示和阿兹克先生的劝诫让我产生了一些怀疑,我或许没那么快醒悟过来。我对他们的出现有种很荒谬的猜测,正如以往的梦境中出现过的、转瞬即逝的似曾相识感——但只有彻底解决天尊的隐患后,我才能想办法求证。

他们都是我的锚,也是我如今能在天尊面前占据上风的主要原因。

这些事情,我懒得跟祂解释。

 

“你是战胜不了我的。”也许我的沉默让天尊感觉受到了轻视,祂忍不住主动开了口。这是祂短短几分钟第二次做出反常的举动。我将这看作是一个好的信号,但也愈发谨慎起来,不敢掉以轻心。在意识层面上的争斗中,语言的重要性比想象的还要大。

好在我的话术技能堆得不低……我稍稍勾了勾唇角。内心吐槽早已经失去了曾经的趣味,但仍是维持人性的有效方式。

“你已经快输了。”我说,“你编织的那些梦境,原本会使我沉溺其中,挣扎很久很久才能找回自己。但如今的我很快就能找到破绽,甚至从一开始就能发现不协调的地方。”

这是事实。现在回头看看,梦境中的廷根生活处处充斥着不协调的痕迹,包括被刻意省略了的日常生活以及那些面容模糊的“NPC”们。我怀疑这是因为天尊绝大多数的精力都用于封印我的记忆,让我的意识沉睡得越深越好,以至于没有余力在梦境中添加更多细节。将我的自身经历伪装成一本书中的情节固然是很有创意的陷阱,但恐怕也是为了掩饰那些破绽。

这很好。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我并不是唯一一个筋疲力尽的。

“你现在……已经无法压制我了。”我慢慢地说着,心中升起一丝恍然。就快要结束了。

 

“但你真的赢了吗?”镜中的年轻人突然笑了出来。熟悉的脸上出现了十分矛盾的表情,既像是胜券在握的愉悦,又像是濒死之人的疯狂。

我皱起眉头,突然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的你,真的还是你吗?”克莱恩·莫雷蒂的镜像问道。

我眨眨眼。镜子里的倒影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嘴角却还挂着张扬的笑,表情显得滑稽而诡谲。

“现在的你,有多少是你,又有多少是我呢?”

 

我沉默着垂下头,借此掩饰内心一闪而过的波动,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重要。

总有些事情高于其他。相比之下,自我这种东西,真的算不上重要。

更何况,我其实并不需要放弃什么,只要接受一些我不太喜欢但是有用的东西。比如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知识。

我从不缺乏意愿。我将会得到足够实力,去做我想要去做的事。我无法改变历史,但在未来还有更多的责任需要我承担。

天尊若是知道,就是祂试图让“我”替代自己的暗示使我下定了决心,不知会有何感想。

 

我倒也没打算采访祂。

我只想尽快为我们之间的争斗画上休止符。

 

当我再次抬起头时,镜子中的相貌已经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面目轮廓变得锐利了些许,五官不再那么深邃,眉眼中却渐渐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仿佛是在一张脸上融合了周明瑞和克莱恩·莫雷蒂的特征,又掺杂了些其他陌生又熟悉的东西。

天尊一开始没有注意,但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镜像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惊恐,随即渐渐归于平静。

下意识地,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中那个陌生的形象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我是周明瑞,也是克莱恩。”我的声音在氤氲缭绕的灰雾中也变得有些陌生了。

 

“那么,我也可以是——”

 

 

————END————

 

 

大概算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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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到最后,大概会有人因为主角对小克态度过于不友好想揍我。
……看到结尾大概更想揍我了吧(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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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每个人来说,知道得再多也无法改变的,只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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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细节:
1、因为梦境是廷根时期,所以梦中有互动的是克莱恩在廷根最信任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成了天尊的马甲。
剩下两个是真人还是小克的自救呢?我也不知道。
2、但他们确实是友军,说的话是在暗示。
伦: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兹: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3、有些细节克莱恩本来是不知情的,比如特莉丝的逃生路线。但掌握历史迷雾的阿诡们随手去查个监控并不是难事。
4、时间线是被扭曲过的。“我”与伦纳德和与阿兹克见面之间隔了一个多月。这期间似乎什么都没干。
事实上,“我”除了琢磨怎么救人,也确实没做过什么别的事。大概是天尊内存不足了,做不出支线剧情。
也可能是小克人性不足了,只够跑一条主线。
5、“我”一直没有见到梦中的克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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